余与国宝兄相识相知数载,每相与流连,或同案弄墨谈诗论画,或促膝之间茶酒消磨,彼此灵犀神会,心生快意。国宝兄长余两岁,吾二人相识之缘,始于挚友燕凯兄数语之荐,今犹记当日初发短信与兄,时其方在太行写生,即口诵咏山楂句“酡颜常醉日,攒珠自吟秋”,当时彼此尚未谋面,然读此句,一种沛然爽朗之气,入于肺腑,由诗而推人,即此已如老朋友旧相识矣。从此过从日多,于其平生怀抱、性情志趣,了解愈多,益增钦佩。
国宝兄幼随家父习画,所谓少成若天性,翰墨因缘,长而弥笃,渐以问名师、广游历,心台轩豁,长期于万里;步履艰难,未止于一夕。是以年逾而立,允而有成。国宝兄酷嗜于书法,流连于诗画,涵永于经史,此固其平生所好,寻其所自,良由心性率真,朴厚而豁达。既有此根器,故而气脉充盈,方其发于肺腑,放怀于天地之间,聊寄于笔墨文字,如平地泉涌,汩汩滔滔,一发而不可收。故知时人论艺,每重其才,殊不知才本心性之外化,自然而养成。心性浅薄而欲笔下强几之,则徒增扰攘,于学无益也。余尝静观国宝兄之书法,纵横捭阖之间,亦复一种从容悠游气度,点画波挑率意而自然。其自谓得力于碑帖之融合,“以碑之厚运帖之灵”,复参酌何蝯叟、于右任两家而出之于自然,此诚其取法所在。以余观之,内心一种宏肆超迈之气,如江河浩浩,流注于笔端,自然成其面目。国宝兄喜读庄子,吾二人尝促膝夜谈,余以儒为先导,兄以道为激扬,茶烟轻飏之际,屈子庄生陶公似一一来吾座侧,纵横离合之间,觉国宝兄心底有一番庄禅之境界。知乎此,复看其书,读其画,觉其平生宗仰追求,亦复在笔墨之外矣。若强以一二近人趋就论列,未免局促迂陋。余固嗜书画,每与兄论此,自是乐事。兄论画极重一“写”字,此其从书法中参酌体悟而来,亦是其性情所致。中国画之精华乃在“写意”,“写”为表现,“意”为灵魂,气为血脉。而笔墨挥运之际,性情本于内心,自然生发,无一滞涩,是为“写”。余曾与国宝兄合作大画,兄作树石,余补人物,其兴到之际,大笔挥洒,略无滞碍。尝作一丑石,笔意雄浑,神气饱满,睇视之间,苔有千岁之厚,气有万山之奇,真乃太古中物。国宝兄平生喜游历,其胸中之风露烟霞,岂非在笔端欤!凡诗文书画,不过其性海之一勺、灵台之寸土耳。
吴国宝书法作品
兄姓吴,考其先祖,当为吴公子季札之后,观其行事为人,磊落旷达,与之交愈久,愈觉其人品学问,有焕然不可掩处。是以聊驱拙笔,为稍陈说,诸君有知国宝兄者,或不以余言为虚也。前路浩浩,国宝兄其勉之。
甲午初夏于京华北土城下,漫之
作者为诗人、书画家
吴国宝书法作品